来的是金钱，往的是权力

 

 

    “被告人王国群身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应以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4月9日，聊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九审判庭，当公诉人读完起诉书的那一刻，被告席前的王国群低垂下头、神情落寞。

 

    大胆改革城建、取消领导签字关、试行土地公开拍卖……曾经的王国群政绩光鲜，不可不谓之“能吏”。但就是这样一位能吏，却被控自1996至2014 年间，非法收受19个单位和个人贿赂合计438万余元。两相对照，引人深思。

 

    执掌城建的“清华才子”

 

    砣矶岛，位于庙岛群岛中部，距长岛县城 20余公里。这里是王国群的故乡，也是其命运转折的地方—— 1974 年，在岛上砣矶井口学校任教的王国群经“考试选拔+群众推荐”，顺利进入清华大学就读，成为水利工程系的学生。

 

    此后的仕途似乎一帆风顺。2001年 10月，曾先后任蓬莱、海阳两地领导职务的王国群正式出任烟台市副市长，分管城建工作，具体包括房管、建设、规划、城管等部门。

 

    彼时的烟台正处于城市建设高速发展的时期，执掌城建的王国群参与制订数十项规章制度，取消了土地出让、规划设计等环节的领导签字制度，并实现了全市历史上第一次土地公开拍卖，极大压缩了权力寻租的空间。

 

    四年后， 51 岁的王国群迈上了事业巅峰。2005年10月3日，烟台市政府获颁联合国人居奖，副市长王国群参加颁奖仪式。作为全球人居领域规格最高、 最具威望的奖项，烟台以其旧城改造的实绩和使城市更安全、更环保、更完善的工作成效，得到评选委员会的高度评价。

 

    然而，同样是这位锐意改革、竭力压缩权力寻租空间、在分管领域取得巨大成绩的能吏，却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了权钱交易的“俘虏”。

 

    起诉书显示，2006年，时任烟台某城建公司董事长的姜某山向市规划局报送一小区的项目规划。方案经规划局初审后，需由王国群主持的城建规划委员会以票决形式通过方可动工。为缩短审批时间，姜找到王国群请求关照。王国群应承下来后，项目很快进入票决并通过。此外，王国群还多次应姜请托，向有关部门打招呼、协调关系。

 

    王国群的“热心肠”换来对方丰厚的回报。2008年9月，姜某山以公司一套180多平的房屋置换了王国群在该小区一套130余平的房屋，王国群仅为此补交 6.8万。后经鉴定，两套房屋实际差价超过40万。

 

    类似情形也出现在烟台某地产公司老总孙某建身上。 2005年至2011年，王国群接受孙的请托，为其公司在加快招拍挂程序、 规划审批、承揽物业等方面谋取利益。2003年至2008年、20011年至2014年，每逢中秋、春节，孙某建都会准时给王国群送去购物卡，累计9万元。此外，孙某建还给王国群送过1万美金和1万元人民币。

 

    记者注意到，在对王国群的19项指控中，有 15 项涉及工程承揽、土地规划、房产开发领域。这位曾执掌地市城建、向权力寻租开战的能吏，最终倒在自己昔日最痛恶的行为上。

 

    落马源于朋友的司机举报

 

    细心者可能会发现，2008年至 2011 年是孙某建的送卡空白期。为何在双方如此热络的“蜜月期”会出现这样一段空白？

 

    原来，孙某建曾聘用一名张姓司机。后因种种原因，张某被辞退。怀恨在心的他竟试图对孙某建实施绑架、盗窃犯罪。被判有期徒刑入狱后，张某便不断举报孙某建乘车到官员家中行贿的问题，其中便牵涉王国群。

 

    2008 年至2011年正是张某举报最为“密集”的时间。此后，孙某建感觉风声已过，便重新向王国群送卡。但张某的举报最终还是引起纪检部门对王国群的高度警觉并最终致其落马。

 

    120万——这是王国群一案中单笔款项最大的受贿金。检方指控，王国群在任副市长期间，曾向房地产企业打招呼，使用某塑钢公司门窗。该公司经理于某峰为表感谢，将一套房屋送给王国群。后来，此房屋以 120 余万的价格售出，并存在以于某峰名义开立、王国群实际控制的两张华夏银行卡内。

 

    除去这120万外，王国群收受的很多财物虽数额不多，但持续时间较长。 不少商人连续五六年向王国群送礼，进行长线感情投资。而这在王国群看来，都属正常的人情。

 

    “我觉得这些朋友都认识、感情也不错，都好多年了，这是一种礼尚往来。”庭审中，王国群说道：“后来经过办案人员的教育我才明白，这不是什么正常的礼尚往来，对我而言恐怕来的是金钱，往的是权力。”

 

    “我会被永远钉在贪官的耻辱柱上”

 

    “从本案看，王国群受贿手段呈多样化，既收受现金、购物卡，也有房屋置换、高价卖车等隐蔽方式。”公诉人毕吉林认为，“再就是重视情感投资，很多受贿都发生在逢年过节、儿子结婚，其在接受时也觉得是人情往来而非受贿。对职务犯罪了解不多、认识不深，致其一步步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在向法庭的最后陈述中，记者注意到，王国群曾两度哽咽。一次是在提及家庭时，一次是希望法庭对自己从轻处罚时。

 

    “我出生在海岛上，家里世代以打渔为生。 40多年前入党，之所以走到今天，主要是主观上放松了对自己的改造，临近退休时触犯党纪国法，在物质世界中追求物欲。如今，我也会被永远钉在贪官的耻辱柱上，连累了家庭儿子。”说到这里，王国群几乎泣不成声。

 

    只是，这样的哭泣，来得太迟……

 

     赵洪森 范晓